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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論超版 隨論編輯 TA的每日心情 | 開心 2022-6-6 1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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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到天數: 5 天 [LV.2]偶爾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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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讀書散記
段懷清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曾經在今天隨縣厲山鎮不遠的?水河邊讀過三年高中。站在學校大門口,一眼望出去,前方是漢丹鐵路,右前方過?水上岸是厲山鎮,越過厲山鎮邊的隨萬公路,不遠處就是如今天下聞名的炎帝神農洞。
?水在厲山先后納三道河、卸甲垱等河流來水,但印象之中,除了豐水季,?水日常水流量甚為有限。隨北一帶多山地丘陵,記載中旱災亦多過水澇。而作為流經隨州南北的一條重要河流,?水流量的豐枯,自然對流經地域農業生產與民眾生活頗多影響,只是自己當年年少,印象中的?水,與其說是一條與大人們的生產勞動息息相關的河流,還不如說是跟自己少年時代的日常生活更加密不可分。
因為學校距離?水河灘不過百余米,所以學生們經常吃過晚飯,在上晚自習之前,來河灘上看書。河灘對面是一道一二十米高的丘陵,綿延開去,南邊一直到厲山鎮邊,北邊則望不到頭。學校這邊則是封江水庫之下,王崗、沙子一帶的平地。遇到漲大水,河水漫灘,首先要淹沒的就是學校圍墻外面幾十米距離內的菜地麥田,不過我在那里讀書的三年里,好像并沒有見到這樣一幕。
河灘上多拳頭大小的鵝卵石,想必都是從上游一路沖洗下來的。從學校大門口出來后,入河灘一帶除沙石外別無他物,但在河灘上往上走一兩百米,可見越來越多的河灘柳。那時學校兩星期過一次周末,學生可回家換洗衣服或帶糧食返校。中間不休息的一個周末,有半天自由處理時間。每逢此時,我喜歡一個人帶著要看要記要背的書,到河灘柳林里坐讀,坐讀累了,就起來在柳林間走走,記得有幾次還一路走到河道邊。那個季節,應該屬于豐水季,雖無大水,但河道緊靠丘陵一側,水深明顯可及大腿。
只是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就在這條河對面、過厲山鎮的另一邊山坡上,就是史籍記載和民間傳說中的神農洞。印象中有一次聽到當地一位同學說起過,只是那個時候又有誰會把神農這樣的傳說人物當真呢?再說那時候書本上所學的一切,都是他鄉異地遙不可及的人物與大歷史,近在身邊眼前的存在,反倒容易被視為是荒誕無稽。我們的歷史敘述與歷史教育,常常有意無意地錯過最可能讓孩子們對身邊的歷史地理產生興趣與好奇的機會,也常常忽略了孩子們對本鄉本土歷史應有的關注與尊重。
高一年級的時候,尚未分科,學習也不是那么緊張。有時候周末,一個人實在無聊,偶爾會到鎮上一家圖書室去看看。出校門先要過一個村子。村子離校門口不過百米,高二、高三時教我語文的老師,其家就在這個村子里。村子不大,不過十多戶人家。村子里房前屋后遍植槐樹垂柳,還有若干挺拔修長、直指天宇的白楊。偶有風過,常能聽見招搖的樹葉所發出來的聲響,滿眼是一片片明晃晃的光影。村子周圍,則是平坦如砥的麥地。
上厲山鎮街上要過?水河。過了上面提到的那個村子,再前行百米左右,就是漢丹鐵路。鐵路在這里要過?水鐵橋。所有過河進鎮者,都不能從橋上過,橋上有人站崗執勤,故只能走大橋下面。再往前走不遠,就是下河堤過河處。過了河還要爬一個小坡,然后才進得了鎮。
圖書室是私人家的,在鎮中心一條主要街道上。說是圖書室,也不過是進門沿墻一面放了一兩個書架而已。書架上多歷史類、文學類著作,首屆茅盾文學獎的六部獲獎作品亦赫然在架上。我就是在這個圖書室里,讀完了這六部獲獎作品,并對李國文的《冬天里的春天》印象尤為深刻。而?水河畔的一個青年學子,與1977-1981年之間的中國當代文學,亦由此結下因緣。沒有想到的是,多年之后,一次與已經從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位置上卸任的潘凱雄學長聊天,提到?水河畔的厲山鎮,他說自己讀大學之前亦曾來過此地。
高二后分科,學習任務趨重,原本兩個星期休息一次的制度,延長為一個月休息一次。這樣一來,也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光顧鎮上那個圖書室了。
后來,因為父親工作調動,家也從萬和遷到隨縣城里。逢月休,就在厲山鎮邊距離鐵路橋三四百米的公路大橋上等班車回家。隨縣縣城與厲山鎮之間往來班車頻繁,搭乘方便。記得有一次在公路橋頭等車,站在橋上,望著下流的?水,很是向往能夠水上船行回家。那時候我對道路、河流、山脈這些自然人文景觀均頗為好奇,亦好生聯想。當時我還不知道的是,?水下流至隨州城邊,收磙山水,在城西南一個古稱木瓜園、今稱兩河咀的地方注入涢水,至此亦算完成了它不長亦不短的流程。
我在?水邊出生,亦在?水邊長大。在?水邊讀小學、初中,后來又沿著?水下行,到厲山鎮邊讀高中。我在大學之前的所有時光,都與?水有關,也一刻不曾離開過?水。我的人生教育和鄉土教育的底色,印象中并不是來自于學校課堂,而是?水直接漂染上去的,?水是我的母親河。
宋人陳洙《?水》一詩,是成年后才讀到的?!?涢雙水繞城隅,高誼曾聞季大夫。九十九岡風俗厚,人人況已握靈珠”,讀后覺得過于簡略理性,缺乏感動人心的原初詩情,思之不親。相比之下,明人張瓚的《自厲山鋪入棗陽道中一首》,則明顯以細微體驗勝之?!按蠡鹞髁魇顨馕?,蟬聲到處似相隨。重岡地脈分歧路,晚稻田疇賴古陂。白水曾聞光武宅,青山未訪蔡倫池。夕陽欲斂荒村暮,忽憶浩然投館詩?!北M管此詩中亦難免“遙想當年”或者“借名人之光”一類的情調,但詩人眼睛里,多少還是有此時此地、此情此境在的,讀后便覺得稍微容易親近一些。
只是這樣的親近,終歸還是離不開教育的底色和人性的養成吧。行文至此,便不禁有些茫然,不過茫然之中,又好像還有些許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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